YamazakiK

Say yes to heaven, say yes to me.

[杰佣]今夜无人入睡(7)

• 吸血鬼杰克x吸血鬼奈布·萨贝达

• 灵感来源于小说《夜访吸血鬼》《吸血鬼莱斯特》;

• (1) (上一章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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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5.


“被他们捆上所谓‘火刑柱’的时候,我的心中没有一丝恐惧。因为我深深相信,他会找到我,奔向我,正如以往的每一次,于血和火的劫难,将我的生命拯救。”


26.


头顶天空的薄云散去,月光朗照,尾随者于层楼间显露身形,蓝丝绒大衣像极了夜幕下的湖水。


“英国吸血鬼比我想象得要敏锐不少。”他定定望着杰克,“看来,我用不着自报家门了,杰克先生。”


他顿了顿,漫不经心的目光却有暗流潜藏:“不过我最好告知您我的名字——冯,因为,我们或许即将成为同盟。”


杰克同这双绿眼睛对视的第一回,便对它们的主人毫无好感。大抵由于弗朗西斯曾几乎与奈布彻夜相处,杰克总能从它们里头瞧出一种卑劣,纵使奈布否认和这家伙已成为朋友。“‘同盟’?”杰克的嗓音低下去,“你有什么目的。”


“噢,别这样板着张脸。”弗朗西斯摊摊手,往前踏了两步,“您是巴黎的客人,身为法国本土吸血鬼的我,还未给您献上迟来的见面礼呢。”


“把您嘴上抹的蜜擦一擦,我倒能考虑接受。”杰克冷哼。他并非不擅长应付拐弯抹角、油嘴滑舌的家伙,语言也能够雕琢得比这三两句圆滑太多,只是此刻颇不耐烦。


弗朗西斯面上表情未显僵硬,反而舒展出笑容:“可愿意随我去一趟安妮赖斯教堂*?您的情人在那儿等您。”


“情人”二字入耳,恍如鹅卵石投进静湖,杰克的心间顿时涟漪激荡。不等他追问,弗朗西斯已料定他会跟来似的,旋风般飞袭上屋檐,即刻便要远走。杰克确实别无他法,只得攀尽石墙紧随其后,将脚下瓦砾踩得裂响不断。


他们一前一后,狂奔于连片的房顶。夜幕深沉,街肆间行人本就稀少,更无一睹得清头顶正上演的,另一种族的追逐战。


教堂的屋脊近在眼前了,杰克终于确认弗朗西斯并未扯谎。装饰了四叶草与十二圣徒画像的十字窗后透出奈布的声音,他用心声呼唤杰克,却是一种求救。


一对吸血鬼双胞胎将弗朗西斯与他的客人迎接。她们几乎全身裹进黑披风里,镶嵌领边的成圈软毛不知掠夺自何种动物,衬得红发格外张扬。无论身材的高挑,亦或面庞的不苟言笑,二人的一切相似皆叫人在惊叹之余不寒而栗。


她们分立于教堂正门两侧,冲弗朗西斯微微点头,犹如一对镜像,又活像曼丽的守卫,无需佩戴盔甲即可庇护禁地。左边的女吸血鬼朝杰克盯去一眼,似是而非的轻蔑便扎在杰克身上,骄矜目光又隐约流泻出不明缘由的胜券在握。


当杰克站上那给上帝遗弃了一夜的教堂前阶,他听见火焰正哔剥爆裂地烧,好似琥珀的焰光自教堂内蔓延至他的鞋尖,被清冷月色调和冲刷,就此淡去;他循着焰光朝里头张望,这四壁之中最灼目的光源便是那支孤零零的火炬,让另一名吸血鬼高举。


多年之后,他试图回忆起当时火光究竟将多少分散教堂各处,匿藏于黑披风之下的吸血鬼照亮,可记忆无法回答他,因为他的心绪皆让一隅攫去。


石铸十字架矗立于教堂深处,左右两端雕刻成复杂形状,恰好适宜绳索的缠绞。他的奈布被铁链束缚四肢,同十字架紧紧捆绑,如同凡人们那受难的耶稣。


27.


承受全身重量的双臂早已酸麻,铁链死锁的手腕更是疼痛不堪,上千甲虫似乎在皮下乱窜,肆意啃噬他的神经。无果挣扎为奈布的心裹上一层由躁郁缝制的针毡,但他不愿放声呼救,即便嘴未被堵上。他猜,呼救也不过是徒劳无功,反而要引得凡人来送死。


尚且沉得住气,因为奈布有一种预感。他始终在等待杰克,直至杰克出现在他面前。


心跳的加剧从一个对视开始。奈布呼喊杰克的名字,目睹他自背后突袭弗朗西斯的喉咙。不等指甲完全划开动脉,反应过来的双胞胎便一齐将杰克压制。双手反剪,两名吸血鬼的力气使杰克动弹不得。


弗朗西斯捂着脖颈的伤口,不一会儿鲜血便停止喷涌。在杰克袭向弗朗西斯的刹那,这名深不可测的图书管理员抬眼直直盯向奈布,抛去一个恶作剧般的微笑。似乎他大可以避开杰克的攻击,却甘愿把受伤当作娱乐,赠予杰克希望的火星,又将其浇灭。


这一刻奈布又几乎改了主意:他不自觉开始思忖,杰克是否还来得及弃他离去,走得远远的,沿他们来时的航路回到英国,而非败兵似的被押进别人的教堂,或许同他一样再也出不去。


双胞胎将杰克推搡到教堂中心才松开他,弗朗西斯就跟在她们身后。持火炬的吸血鬼让火焰在十字架底下晃了晃,警告奈布闭上嘴。


杰克被黑披风们团团围住,他的目光四下梭巡一番,最后投在袖口上,伸手理了理挣扎间翻折了的花边。紧接着他瞪向弗朗西斯,镇定许多但气势不减:“你的目标是我,与奈布·萨贝达无关。让他走。”


“血猎在上诺曼底登陆完毕,扫荡已经开始,下一步就是巴黎。”弗朗西斯岔开话题,话里却是毫不妥协,“把这堆数量可观的绊脚石从英国引到法国,横跨整个英吉利海峡的,除了你们,我查不到第三个混蛋。”


“没有我们,法国土地也迟早得印上血猎的足迹。”杰克拿嘲讽的语气回敬,“因为巴黎臭气熏天的阴沟可是好些本土吸血鬼的温床。”


自同杰克搭上话,弗朗西斯便没能从这英国佬口中听到两句不带轻侮讽刺的言语,这会儿终于绷不住,不自觉抽了抽嘴角。


“无论如何,你们必须为威胁同类的生命安全付出代价。但是。”他短暂一顿,“也不是毫无折中之法。”


杰克缄口不语,只是冷眼望着他,等待他的下文。


“但凡活过百年的吸血鬼,都听闻过我们先祖的功业。”弗朗西斯继续道,“杰克,你也能想象出那些古时的荣耀吧?”


“所以呢。”


“身为后代的我们为何不将他们的王朝复辟,重拾那荣耀?凡人的僭越,我们早已纵容得够久。”弗朗西斯摆出诚恳的假象,“我需要你的协助,需要英国势力的协助。而英国吸血鬼,不得不由英国吸血鬼说服。”


杰克睁大了眼,刻意为惊讶表情贴上一层蔑视,没能忍住般笑出声来:“绑架、人数占上风便为所欲为,你欲求助却尽使这些卑劣手段,当真无耻至极。”


拦下一旁按耐不住怒意,险些冲上前来动手的同伴,弗朗西斯清清嗓:“你的奈布·萨贝达对我为整个种族谋福利的理想并无兴趣,他不愿充当我劝服你的砝码,我不得不为之。”


“况且,别忘了你们的处境。”他周身忽地升腾起一种压迫感,令杰克也收敛嗤笑,二人对峙的氛围骤然降到冰点。


“看清楚这支火炬。”每个脱离弗朗西斯之口的单词似乎都变得沉重异常,在与教堂彩色窗玻璃的撞击间,斗出巨大而震撼的回响,“如果你拒绝合作,我们必定用火焰把你就地处死。别奢望任何多余的陪葬。”


“而为了不惊扰凡人的安眠,你聒噪的情人要被封上嘴。他将目睹你那成灰的尸体,直至四小时后黎明来临,太阳即是我们赠予他的刽子手。白日完全统治大地之后,涌进教堂的凡人们会发现十字架上吊着个灰蒙蒙的人形。当他们满心欢喜地以为耶稣再世,要把你的情人放下来,他便经不住凡人的轻微一碰,浑身散成灰烬,飘洒到人人踩踏的石砖上,与你的灰烬混杂在一起,被扫帚扫进污水里。”


当够了旁观者,无惧吸血鬼先前的警告,奈布已然忍不住呐喊:“杰克,快走!”


他的灵魂不允许他闭嘴,纵使灵魂明晰了一切,纵使早已无路可逃。


冲破缄默之前,他醒悟过来,弗朗西斯大抵比在场所有吸血鬼都活得要久,并且显然绝不只是名微不足道的图书管理员,黑披风或许挤满了巴黎,或许遍布整个法国——真正的领头羊。奈布骤然忆起杰克的话:“吸血鬼虽算不上生性孤僻,却不爱轻易与同类作伴。”弗朗西斯接近他,是由于最初就在暗中窥伺了透彻,布下收服杰克的罗网,却等着奈布来投,好以他为引。


原来迈入“鹰巢”的刹那,自己便拉上杰克一起,踏进一条死路。


杰克闻声,几乎要透过弗朗西斯的面孔,刺穿里头那荒诞思想的目光也未移动分毫。但奈布发现他的身形极隐蔽地一僵,这细微反应唯有奈布能够觉察。


“你在威胁我。”他对弗朗西斯说。


“是的。”这次弗朗西斯毫不回避,“我们都希望节省些时间。”


奈布只感杰克的沉默似乎比自己的沉默还要长久,久到他心焦。半晌,他听见杰克开口:“我留下,你让他走。”


28.


替奈布松解桎梏的时候,杰克用极微弱的心声匆忙嘱咐:“还记得我们来时下船的码头吧?明天傍晚在那儿等我。若我迟迟未到,你就乘落日后的第一趟轮船回英国。”


“那你——”


“我会死。”杰克打断他的愕然,“或者回到你身边。”


奈布甚至忘记扯下腕上的锁链,视野内杰克的面容忽地模糊不清,好像让雨幕笼罩,又恍如溶入泰晤士河。他吻向眼前的苍白双唇,却被杰克阻止。


“我想,把亲吻和眼泪留到重逢的时候。”他的爱人轻声说,那话音如同指尖,在耳廓爱抚。


伴随双胞胎的催促,奈布被杰克推往教堂正门的方向。鞋底碾上前阶,他最后往回看一眼。黑披风们渐渐围拢过去,将杰克簇拥,弗朗西斯抬手搭上杰克的肩。杰克心间的声响穿过讲台与走道传来,终了这场告别。


“再见,吾爱。”


29.


奈布狂奔过三个死寂的街区,满心惶恐。确定了身后并无追兵,他才敢到码头附近寻一处公墓,依照尚在伦敦躲避血猎时杰克用的法子,为自己清理出一方栖身之地。他不得不在外将就一夜,假使回到旅店中度过白天,谁也没法保证弗朗西斯是否雇佣了些无知凡人,趁着日头高悬来将他暗杀。


手臂麻木正抽丝般消退,紧绷的四肢渐渐趋于放松。英国和法国的墓穴腐臭闻起来一个样,但此刻奈布浸溺于静默的漆黑,一阵别离的悲哀袭上心头,这悲哀与以往的皆不相同。


奈布·萨贝达当时才十多岁,离开母亲和家乡,将弯刀别在后腰,枪林弹雨间穿行着活了好几年。他一次次从无数青年士兵们的生离死别中捡回性命,又再度投身战场亲手宰杀同胞,可这一切侥幸与罪恶,竟不如杰克的一句“再见”令他痛彻心扉。同时,他羞愧难当,只因独享杰克深重至此的爱,却或许要任由这份爱将杰克葬送。


黄昏再临,奈布醒得过于早,只得起身前先闭目在棺材里等上一会儿,靠棺盖的温度估算时间。去旅店取回棺木,甚至来不及退房,最后一抹红霞消隐之际,他终于望见码头轮船的浓烟,皮肤已经被烘得干裂发红,随时能擦燃似的炽痛无比。


天色迅速暗沉下去,离下一趟回英的船出海仍有一个小时,他拣了处与人群稍稍保持距离的角落站定,拉低帽檐,两张船票揣在口袋,仅祈祷分秒流逝得缓慢些,好使他心怀希望的时刻更加长久,即便同时也得火烧火燎地煎熬等待。


“先生。”运送棺木的马车夫乍然开口,“您的面色不太好,就像⋯⋯哎,我说不上来。”


怔愣了两秒,奈布才反应过来他在同自己说话:“就像被火烤过一样?”


“对,没错儿。”仿佛后知后觉了自己的失礼,这名小伙子停止把马鞭拽在手中百无聊赖地缠,生硬转移了话题,“提到火,您可看到今天报纸上写的火灾?”


“说说。”奈布随口回应,心思全投在目力所及的每一个街口,试图搜寻熟悉的挺拔身影。但听罢马车夫接下来的话,他不再这般兴致缺缺。


“今早快天亮时发生的事,一家图书馆连带附近的几栋楼都差点被烧塌了。”马车夫继续道,大有滔滔不绝之意,“据说大火是从图书馆的地下燃起,还挺像地狱里头窜上来的火焰,烧死了那条街的好几个人。”


“但唯有最先起火的图书馆内,没发现一具尸骨。那图书馆的名字也真奇怪,叫什么,‘鹰巢’。”


tbc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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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安妮赖斯教堂:致敬本文的灵感来源《夜访吸血鬼》《吸血鬼莱斯特》这两部小说的作者安妮·赖斯。


有点短小,下章完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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