［杰佣］今夜无人入睡（8/终章）
• 全文（1-8章）字数3.7w；
• 吸血鬼杰克x吸血鬼奈布·萨贝达；
• 灵感来源于小说《夜访吸血鬼》《吸血鬼莱斯特》；
• BGM：《Beautiful Crime》Tamer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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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0.
“它从极目所见的河道尽头驶来，像河面上一点装饰物，前方的水浪让月辉映照出轮廓，平日里被洒一把珍珠粉都不及此刻光耀明朗。送我们来到巴黎的竟就是它，我认得那铁锚边系着的蓝丝带。”
“它轰鸣一声靠岸了，等着我登上它的甲板，可我等的人仍迟迟未现身。凝望着那些白闪闪的浪花，我无法停止回忆泰晤士河。我的心似乎没入了暗流，不住地下沉，沉到世界上任何一只锚都不可触及的河底，又沉得比河底更深，比所有蓝丝带更忧郁。”
“马车夫口中的‘鹰巢’火灾令我相当介怀，依凭直觉，我猜，这定与杰克和那群法国坏种有关，而火能够彻底杀死吸血鬼⋯⋯我不敢再想下去。”
“我冲马车夫摇摇手，示意他开始卸下棺木。如果他好好瞧我一眼，便要发现我先前还被火烤过似的脸容这会儿已然苍白到近乎可怖，就像我被灌下一大桶鱼食，半桶都噎在喉咙里。从那一众正在摆放登船阶梯的水手们当中，我见着几个熟悉的小脑袋，杰克和我曾借用他们的衣服，好应付过海上最狼狈的时期。我被人流推搡着顺阶梯而上，当时我预料，或许多年之后我将憎恨自己登船那一刻心中的麻木，但我不得不把麻木混杂进空气吸入体内，以本能般保护自己大抵已经不再有意义的精神荒原。”
“彼时正是那名叫小波帕的水手最先喊着请医生治疗杰克的烧伤，如今他似乎已记不得我。但当我握紧船舷的时候，他把象牙白小帽往后推了推，露出前额稻草似的凌乱碎发，指着码头一隅冲边上的伙伴叫道：‘快瞧，是那位被火烧的高个先生！’”
“我就像从封冻的牢狱中解放出来一样，被狂喜的微风轻轻托起，忐忑不安的柳絮与我一齐飘飞。我回过头去，‘被火烧的高个先生’似乎也同时用视线捉住了我——有时我们确实享有这种默契。他朝我笑笑，旋即拨开人群向我奔来。在那几个永恒的分秒，巴黎的一切仿佛离我远去，只有他逆着虚幻的洪流无限靠近我，我的耳际仅存他的大衣猎猎作响的声音。”
“好吧，接下来发生的事便毫无悬念了。我们吻得难舍难分，纵使铁栏杆硌疼我的后腰。我想起那个险些擦枪走火的雨夜，杰克坦白道：‘我们的生命有了交集之后，独行再不是我的浪漫。’如今我可以说，我庆幸他还活着，因为我和他有着同样的感觉。”
“‘我醒得晚了。’这即是迷人混蛋对迟到的解释，‘同黑夜抢时间，让十几名吸血鬼葬身火海，可绝非易事——哪怕他们全睡得比死人还死。’”
“将据点命名为‘鹰巢’倒契合弗朗西斯的雄心壮志，但无论‘鹰巢’或‘虎穴’，实则也不过为虫窝。杰克在火灾中最大的牺牲仅是外套下摆布料的烧焦破损，并不妨碍我们把整个夜晚耗在甲板上，聆听凡人世界入睡的声音。”
“‘回到伦敦后，我将让自己重归土地。’夜风稍稍吹乱杰克的话语。”
“直至他开口，我才收回神来。此前我始终远眺着海平线，对杰克的心脏浮想联翩。它宛如一只独立的活物，跃动得快速规律，血液涌流间溶尽的却是属于杰克的情感。我扭头望向他的侧脸，终于反应过来，这或许便是曾出现在他口中的‘必须得做的事’。”
“‘为了杀死过去的杰克？’我问。”
“他点点头，被拢进一片肃穆的灰影。‘短暂的沉睡过后，我们便永远地觉醒*。’杰克忽地对上我的目光，‘我决意用二十年锤炼换来新生，此后，奈布，你可愿意继续与我同行？’”
“如释重负地，我感到骨血的轻盈：‘为什么不？’”
“杰克最恣意张狂的时候，我并未给予他分毫爱意，待到他黯然神伤之际，我才将我的整颗心交付于他。因为沉寂的杰克是真实的，同我一般真实、清醒，充满负罪感与重生的力量。”
“我头一回对伦敦心生亲切感，仿佛我们曾经安身的尖顶小楼尚未化为灰烬。我们花了几夜在旅店咯吱作响的松木床上甚至阳台上做了个尽兴。若不疯狂一把，之后的二十年该如何忍受？”
“1873年11月。我凝望着杰克缓步踏入我们的橡树林，又渐渐被重叠的枝干掩去，他的余温似乎仍旧亲吻我的嘴角疤痕。在开启为期二十年的孤独流浪前，我迄今为止的吸血鬼岁月至此书写完毕。杰克是如此不可或缺，他与我构成圆满的月亮，抑或完整的太阳。”
31.
奈布·萨贝达漫游了欧洲所有尚未踏足的地方，甚至去往东方的古老土地。他与南台桥上结识的一对兄弟共饮，身着红和服的艺伎为他弹起三味线，他这才发觉，原来世间的超自然生物不仅只有吸血鬼。
他几乎不再思考吸血鬼是否能够重新成为凡人的问题，这是他最后的疑惑，而它已经不重要。但奈布仍希望在二十年中过尽凡人的生活，以感知自己在另一个世界的血肉。
第十九年，晃晃悠悠的褐鬃马将他带回廓尔喀。他在母亲的墓前伫立许久，默默无语，仿佛面对上个世纪的往事。
最后一年，奈布回到睽违二十个星霜的伦敦。对沃伦的承诺他始终谨记在心，迎来与杰克的重逢之前，他几经辗转，踏入彼时沃伦眺望的修道院。修士为奈布指明方向，但当奈布抵达沃伦的孩子所工作的印刷店，却得知四年前，这名青年人死于肺结核。他本该在成年后收到母亲作为遗物的信件，却没能活过十八岁。
奈布终究找到青年人的坟冢，将氧化泛黄的信封埋入坟土里。不过离开前他并未意识到，记载往事的线装本竟被自己遗落在墓园。
再回身寻时，他发现一名盗墓者。
32.
他翻过线装本的末页，阅尽永恒无期的吸血鬼之爱，只感无以言表。长久的静滞过后，他扶着掘墓的铁锹，试图站起身来活动蹲麻的双腿，眼角余光瞥见墓园铁拱门下一抹人影。浑身肌肉皆惊吓戒备，他回头。
银月终于游荡出云层，将墨绿而劲瘦的身形显现。那人的上半张脸全然没入兜帽阴影，唯有嘴角的缝合疤痕清晰可辨。
“请还给我。”吸血鬼说，“那是我与杰克未尽的故事。”
End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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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短暂的沉睡过后，我们便永远地觉醒：多恩的诗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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